日经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健吾:日本报章报道,四月上旬,茨城县常总市一家食店,张贴了一些涉带种族歧视的「只招待日本人」(Japanese Only)标语。
该店老闆解辩称,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谢绝外国游客进入,因为很多外国客人不听指示,让他感到苦恼,如果因为卫生问题被停业就得不偿失。2014年1月东京浅草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一名美国游客想吃「天妇罗饭」,却被店方告知谢绝入内。店主之后解释称,「繁忙时段优先招待日本客人,没有种族歧视的意思」。
该名美国游客表示,在即将举行2020年奥运会的东京,发生这种情况实在令人遗憾。
为日本的外国人争取权益的有道出人表示,张贴类似「Japanese Only」标语的日本食店,达50间以上,分布在北海道、群马、爱知、大坂、广岛、冲绳等各地城市。
店家选择客人,是不是歧视呢?在生意这层面上,好像对「歧视」没有太多的概念。就像很多在大学修我的课的同学都会问我,「日本人的色情事业是不是仍是Japanese Only」?听说他们很爱国,不接中国人生意……云云。虽然,我的朋友都告诉我,现在日本的情色事业都有很多不同的版块,有机会再另文去谈。
说回普通的正当生意:店家们大多会认为,打开门户做生意,就有权选择客人。就像日本不少澡堂和Spa,都不准有纹身人士进入。因为,有说纹身就等如是黑道中人,为免「其他客人受惊」,大部份日本的澡堂都对纹身人士下逐客令,搞得我每次跟有纹身的男性友人去日本,都得要订温泉旅馆,而且是那些算高级的,有贷切风吕的旅馆,才可以享受温泉之乐。那么,有纹身的人,是不是被歧视呢?
在香港,铜锣湾有一家楼上酒吧,装潢很不错,感觉就好像很普通在六本木或是新宿之类的酒吧。门外就是有一张 Japanese Only的招纸。一次,日本领事馆的前辈朋友带我去,那位老闆,见到我是说广东话的,感觉我是一个次等民族。对我说话时都不会看着我的眼睛,只碍于引领我到这个香港现代日租界的朋友的面子,才对我寒喧敷衍几句。这算不算歧视?也许是。但另一方面,又有说,在自由市场,老闆掀开门面做生意,他们自觉有权选择客人。如果他们生意不够,自然而然就会关门大吉,只剩下那些什么人也招呼的店子继续经营。简言之,市场之手会淘汰最后最适合生存的店子。
如我的朋友P,在跑马地一条老街开粥店。自2003年自由行来港旅游后,多了很多到马场朝圣的陆客。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不一定很大声,也不一定拿出手机高声呼叫。当时仍没有奶粉事件,没有太多的陆客来港抢婴儿配方粉。可是,他们吃东西的口味,就是与众不同。朋友的店家是老牌粥店,粥底是鱼高汤煮的,是很不错吃的广东粥。可是,北方陆客进来,吃浓油赤酱的,就把醋和辣酱(对,吃萝卜糕或炒麵的时候下的赤红色辣酱)挤到粥内搅拌吃。P初看的时候都觉得,这些陆客不会吃。吃广东粥就是要吃精细的味道分别,本来都想说几句,但后来,P住嘴了:「后来想,算吧,客人付钞,他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我们不是日本的店,不能每个客人进来,都教他怎么吃:一来得罪陆客可能会很麻烦,他们在店面发脾气也不好看。二来,我们也要交租,也要做生意。最重要是他们急急的吃完急急的走,早点走,我早点『翻檯』(接别的客人生意),才是正经事。」
听日本做餐厅的朋友高松先生都说,港客其实跟陆客差不远,在他们不熟悉的料理中,动不动就洒七味粉,吃不出原味。但他们都不作声,因为,开店有很多理由,我们需要客人,就由得客人吃他们喜欢别的东西好了。最好笑的,是某次高松先生对我说:「要教香港人珍惜食物,尊重厨师,是家教,不是我们教的呀。」哈哈哈,我笑得莞尔。
这个世界有没有歧视这回事?有的。我相信。在香港或东京,我相信有更多人相信「自由市场」吧。
健吾 简历
80年生,香港专栏作家、香港商业电台节目《光明顶》、《903国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日本研究学系及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讲师。著书超过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东亚流行文化软实力及多元性别关係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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