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健吾:12月31日晚上,我在看红白。看日本人也好像不太看的红白。那一秒,我在想:为什么我们需要娱乐?
因为我们都闷。
在沉闷的人生中,到一定年纪,我们都知道我们可以有几多的成就。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日子中,我们都发现娱乐非常重要。就算日常生活有多么不能言喻的痛和委曲,只要有娱乐,大家就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我认识两个「朋友」,一个是傑尼斯事务所的组合岚的粉丝。即使人到三十,家人都叫她要好好找个人结婚了,但她的人生目标,好像就是每年抽到岚的演唱会门票。乖乖的跟朋友飞到日本,到演唱会会场排队买演唱会限定的精品,细心打扮,穿高跟鞋去看一场演唱会。她说,她选男朋友、老公和迷偶像的要求会有不同。迷偶像当然要选一个像松本润的,但选老公就自然会选一个踏实包容的,而选男友也许找一个像二宫和也一样有点「危险味」、「带点刺激感」的男生。听说二宫比较爱打机,他是不是真的会「有点危险味」也不得而知。但总之,她的人生也是非常重要。
另一个朋友是一位五十代的男人M先生,他都差不多退休了,钱是可以花,当全日本的老人都在考虑「老後的安排」,老来几多钱都不会够。但他一年也会花一次大钱,去看一次早见优的演唱会,即使在电视上,经常都有机会看到这些七、八十年代的女子偶像歌手表演她们的手本名曲,M先生还是会想去看看「真人」的早见优。
这种迷偶像的文化,在日本人之间,好像很普遍。反观,香港的家长总是觉得孩子迷偶像,是不务正业,发无谓的梦,不事生产。以前,我的母亲都会很怕我爱上梅艳芳,也会骂我姐姐太迷刘德华。我另一位歌手朋友,组合C Allstar 的钊峰好像都有类似的经历。他说他父亲也很怕他话太大的梦,明知他爱看NBA,就会关电视,好像不希望她有造「NBA球手」的梦。事实上,以钊峰的高度也的确很难造NBA梦。香港的家长,就是怕孩子造太多梦。
迷偶像有什么错?反正生活是难,目标不成,人生没有进步,就自然而然想找一些发洩的窗口。就像那些消费心理学上的「口红效应」、「短裙效应」一样,在经济低迷的时候,口红的销量会上升,街上看到短裙的机率会提高,大概也是人「为了面对逆境」作出的微弱争扎吧。
所以,每当我的学生跟我说,他们学日语的原因,是迷傑尼斯、AKB、动漫或是电子遊戏,我都会很支持他。反正,我们这一代的香港人,早已知道自己再努力,也很难像那些老一代的香港人一样,乘坐时代的升降机,齐齐稳步上扬。早一点冒一点险,或是活出自己要活的出路,也是一件好事吧?说到底,虽然理智上告诉你,某些「幸福感」的建构是用钱堆砌的,如我在2015年拜託电台的同事帮忙把工作日程左推右推,跑到大阪和奈良看V6和平井坚的二十周年演唱会,三宅健这个同世代的「永远的童颜」在我十米前左右的距离出现,那一瞬我也告诉自己,过去二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知道的。理智是知道的。这些都是用钱堆砌的快乐,某程度上像一个人吃一顿豪华的日本料理一样,都是买一些幸福感回来。
但在情感上,对我这种不会有什么「成就」的人而言,这些幸福感,是很必要的。不少人今年也预言,中国的经济会面临一个大衰退,中国的娱乐工业有进化至令没有出路、没有希望的普通人得到「合理」的幸福感吗?
健吾 简历
80年生,香港专栏作家、香港商业电台节目《光明顶》、《903国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日本研究学系及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讲师。著书超过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东亚流行文化软实力及多元性别关係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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