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健吾:香港人,好在乎两件事:买楼和让座。
在香港,很多人很在乎一些老人家是否在地铁没有座位,往往在地铁看到年轻人坐着,老人家站着,就会有人用手机拍照放上网,觉得那些年轻人不让座,是十恶不赦的。相对以权谋私、囤地自肥、私相授受的政府官员的渎职,香港人都不会有那么多的「反感」。但只要你在地铁不让座,你就会被「好心」的网民,一些被台湾人命名为「正义魔人」的网民于网路大批斗。
好几年前,我的朋友林日曦写过一份文章,说让座其实有时会令人尴尬。我试过让座给一个女士,女士跟我说:「其实我只系肥,唔系大肚」(其实我只是胖,不是有孕),她就有一点尴尬的叫我坐下。我的朋友试过因为M痛要坐下,就被一个中年的师奶由荃湾唸到太子,说「后生仔都不让座」。另一个朋友,曾经因为痛风,走路也痛,坐地铁的时候也曾经被人唸过为什么不让座。
最近,有朋友因为让座的问题,问我究竟日本人是否让座呢?他看到我在面书贴了《律政狂人》的片段,指小薰要求古美门律师让座给一个老伯,古美门不肯,说老伯因为比自己更强壮,所以不需要。
在坐JR的时候,我也有试过让座。有一次,我看著一个小朋友站在我面前,我就站起来,说要给他坐。他的妈妈就对我说:「谢谢你。」然后就对著孩子说:「你要跟哥哥说什么?」小孩就对我说了一句:「多谢。」就坐下来了。后来,另一次,有一个妈妈,又是带著孩子进车厢,我给他位子,那妈妈说:「不用了。孩子是可以站的。」然后婉拒,我也没有再叫那妈妈坐我的位子,我自顾自做我的事。
究竟日本人会不会让座,是否需要让座,坐车的时候有没有「礼貌」,是否尊重老人家等等的事情,其实都很难一概而论。有朋友跟我说过,日本人很怕别人觉得自己「很需要帮助」,即使是老人家,有一点教养,有一点自知自觉的城市人,都会穿戴打扮得美美的,化好妆才出门口。而如果坐地铁或火车的时候,有人觉得你「需要让座」,他们会问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很需要帮忙呢?」如果真的是需要帮忙的老人家,他们当然就觉得没有问题,有人让座,就坐好了。可是,有很多只是胖,或不是很老,只是苍桑的人,就会觉得让座,对他们来说,是令人难堪的事。
所以,即使在日本,有时候我让座给老人家,或是不知道是胖还是有孕的女士,我都只会站起来,走到第二卡,扮要打简讯(日本的电车在关爱座附近是不能用电话的,以免一些装有心脏起搏器的人的仪器受损),那位子有人坐也好,没有人坐也罢,我也没有所谓。反正,我唸天主教学校的时候,我的圣经老师常教我,行善,不需人知。
可惜的是,现在在香港,让座好像变成「必需」要做的事。而很多次,我在地铁的时候,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敢坐。从太子到尖沙嘴,明明有位子,很多年轻人都选择站著。也许,他们害怕,万一他们坐下,而又有一些老人家走进车厢,他们没有立即让座,被卫道之士拍照,就永不翻身了。
让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一直以为,让,是自愿的。可是,现在,香港没有自愿的。因为在人人都是记者,人人都可以在面书发表「报道」的年代,人人被监察。对小事在乎,大事懒理的香港人而言,让座,比天底下所有事情,都来得重要。各位小朋友,记得要让座萝。
健吾 简历
80年生,香港专栏作家、香港商业电台节目《光明顶》、《903国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日本研究学系及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讲师。著书超过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东亚流行文化软实力及多元性别关係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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