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台湾旅日作家们发表了多篇日文小说和散文。近现代的台湾社会历经日本殖民统治和国民党统治,形成了多姿多彩的民族和语言相互交织的社会基本形态。台湾作家们在复杂的历史背景下孕育出的独特视角,为“日本文学”送来一缕新风。
“被人问到‘你的母语是日语、中文还是台湾方言’的时候,总是感觉很奇怪。我的母语以日语为基础,混合了中文和台湾方言的影响。”旅日台湾作家温又柔(35岁)说。她生于台湾,3岁移居日本。
温又柔在台湾话、中文和日语混杂使用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台湾的祖父母在日本殖民期间接受了日语教育,因此“也会说日语”。2009年,她发表自传体小说《好去好来歌》,获昴星文学赏佳作奖,成为新锐作家。
2015年12月,温又柔出版了有关语言的散文集《说日语的台湾人》。书中的母亲将三种语言混在一起使用的“妈妈语”十分有趣。温又柔用片假名表示台湾方言,用汉字表示中文,日语则是汉字和假名,将一句话中的三种语言区分开来。如:
“ティアー・リン・レ・講話、キリクァラキリクァラ、ママ、食べれないお菓子”
(大意:听你们讲话,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妈妈吃不下点心了)
“扩大日语的可能性”
温又柔说:“我曾经也反感过母亲为什么不说正确的日语”,但进入大学开始写作后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仅靠‘正确’的日语无法完全表达我的经历”。许多海外华侨也和她有同样遭遇。“我通过不断的写作,希望能告诉读者,混杂了多种文化的日语是可能的。这也是在扩大日语的可能性。”
9岁从台湾移居日本的作家东山彰良(47岁),以长篇小说《流》获得2015年前期的直木奖。《流》以20世纪7、80年代的中国大陆、台湾和日本为舞台,讲述了青年主人公经历了恋爱和冒险,探寻家族根源的旅程,是一部充满节奏感的青春小说。
东山说自己对“跨境”一词无切身感受。“我在台湾出生,日本长大,就我个人而言,并没有对国家的归属意识”。不仅是《流》,在他的小说中,主人公“常通过空间的水平移动来解决问题”。现在,他正在创作一本以80年代的台湾和当代美国为舞台的青春悬疑小说。
东山作品的一大特点就是不受国家、民族和语言的限制,这也体表现在他的文体上。
《流》一书中,描写到众人因家族的激烈争吵而惊慌失措的场面时,东山将中国俗语“鸡飞狗跳”直译成日语使用。东山表示:“在创作过程中,将想到的中文词语译成日语后,完全吻合。这两种语言的错位让文章变得很有趣。”
台湾旅日作家在轻小说领域也大显身手。旅日作家三木Nazuna(35岁),著有《公主骑士与露营车》等作品,讲述辞去工作的主人公迷失在露营车异世界的故事。三木曾梦想成为一名声优,2001年从台湾来到日本。2004年开始在网上发表小说作品,2013年出版了第一本书。
“在亚文化发源地的日本,想让更多人读到我的作品,就必须要用日语写作。”三木说。现在他正在创作一部以台湾高雄地铁虚拟代言人为主人公的作品。此外,他表示并无意向日本读者传达台湾的历史文化。“我一直考虑的是读者喜欢的主题。如果‘台湾’受欢迎我就写,但并不拘泥于此。”
“流浪者”的视角
台湾出身作家的日语文学创作历史已久。持续到1945年为止,日本对台湾进行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殖民统治。在殖民后期,台湾出现了日语的文艺杂志,日本的商业杂志也登载过台湾作家的作品。二战后接受日语教育的一代台湾人里,涌现了获得1955年直木奖的邱永汉等台湾作家。
另一方面,最近的台湾旅日作家文学中,也有与战前流派不同的一面。日本大妻女子大学台湾文学专业副教授赤松美和子表示:“战前,为了成为‘日本人’,很多台湾人努力学习正确的日语,很强调‘写’。现在台湾作家的作品则具有撼动日语本身语境的作用。”
对亚洲文学有深刻研究的日本法政大学教授川村凑指出:“台湾统治者更换频繁,移民众多。移民们对民族、国籍、土地的执着较薄弱。在这其中孕育出的‘流浪者’视角,为日语文学注入了新鲜血液。”
日本经济新闻(中文版:日经中文网)文化部 乡原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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