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玲为日经中文网撰稿:饶了村上春树吧,真是的,每年一到这时候就拿人家开涮,门外媒体守着,门内编辑陪着,赌博网站名字挂着,粉丝汇集在酒吧喝着(等速报)。文学奖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就是没有村上春树。
在8日文学奖发表的30分钟前,我在微信朋友圈发:“就快公布了,我赌村上春树拿不到。不是不喜欢他的,基本还挺喜欢呢,但他不会得诺贝尔”。我写了以后,有人同意有人赌能拿到,还有人问这是为什么呢。其实道理非常简单,诺贝尔奖的初衷,也就是诺贝尔大人说的是,奖给给人类和平幸福以贡献的人。即使是文学奖,看看迄今为止的,也都有对和平、安泰的诉求。村上春树可以得各种纯文学奖或畅销文学奖,但真的与诺奖有距离——不是远近,有可能是路途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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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玲 |
从《挪威的森林》到《1Q84》,村上的作品我也读了不少,于是我觉得他大大地狡猾。他的书里没有一个神经正常的人,无论哪一本,无论哪个人,都带有轻重形式不同的病态。轻则忧郁症,重则彻底分裂,幻听幻视,甚至作品本身也搞得很魔幻。
小资们很哀婉很投入地痛并思索着,评论家认为这是因为整个社会都病了,都是一个大大的病巢,那其中的人当然都有病。
我记得他本人说过,作家是天生带毒的,要排毒。
有一次,村上春树在京都大学演讲两个小时。要抽选才能进去(我当然只是看电视)。果然他又说:我通过写作和跑步,将黑暗的部分抖落下去了。还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写作为业,所以不爱上电视,觉得那些都跟我无关”。“将我当作危险生物吧,可以远远观察,别走近,近了,可能我会因为恐惧而咬人。”写作和长跑,一个用头脑一个用体力,是他抖落掉黑暗阴霾的方式。他甚至用了“驱魔”一词——跑步是为了驱魔。
村上春树一脸深沉做文章,毒素排进了作品,然后他跑步,抖落掉那些魔障,参加铁三角,旅行,听音乐喝酒看美女,十分享受生活。这不是骗子吗?
我挺爱看这骗子的书。但我已经分不清是真地喜爱,还是习惯,或是赶时髦。有次在齐藤孝(日本明治大学教授,也是一位作家)的书里看到一句话,觉得有理。齐藤说,“村上写的孤独,不是我所舔舐过的孤独”。
《没有色彩的多崎造和他的巡礼之年》出版后,日本出现一个有趣现象——大家争读亚马逊书店的介绍和书评——相当于豆瓣网上那些对作品的评论。褒奖自然多,吐槽也不少。比如说多崎造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这一点本来让很多读者共鸣,但是读着读着,从20几页起,主人公在惠比寿的酒吧里和女人聊起天来,而且进酒吧的理由是“就是想先随便吃点奶酪或者干果类的”。原本以为主人公和自己一样孤独的读者悲愤了——能因这样轻松的理由走进酒吧喝酒的人,与我们绝对不是流的同一种血液。而且居然还和女人搭起话来……
对于村上春树,已经成为一种见仁见智的事情。但即使持反对意见,也愿意看看他的书(好去写评论吐槽),这不能不说是村上春树的神奇。
日本读者说,新作都无法超越《挪威的森林》了。读了《1Q84》后,很遗憾我也这么想。
作者杜海玲为日本华文媒体《中文导报》记者,本文只代表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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