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眼(203)如果废青和鲁蛇是一种可以令我们活下去的生活态度
2018/02/01
日经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健吾:「为什么你要对我有期望?我对这个世界都没有期望,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问过我的同意就对我有期望?」
某天,在学生的面书中看到这句说话。
身为大学教师,我语塞。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年轻人终于都发现了,人的轨迹,大抵相似:出生就是步向死亡,成长就是学会妥协,长大就是学会放手?所有拥有的东西,都只是过眼云烟,所谓成材出世,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事。做不到,又可以如何?
过去十多年,我在不同的场合,都听过日本和香港的「社会贤达」对新一代指指点点。在日本,首推企管大师大前研一的《低IQ时代》《低欲望社会》双低丛书,诉说日本人对「世道」的兴趣减少。有了智能手机加互联网,大学生会问教授为什么考试问题的答案不能在网上找到。在这世道,不记住事情好像是「正常」的事。因为所有资料,都可以在用的时候「找得到」就好了。对上一次,去台中旅行的时候,我有类似的经验了。
我「一厢情愿」以为,我只要带现金和信用卡到机场,我就可以到机场大堂找到上网用的电话卡,然后就可以大安旨意的用手机的叫车程式去酒店。后来,上到机,我才发现原来台中的机场是军民两用机场,晚上十时三十分之后就不可用了。那天晚上,飞机误点了,晚了四十分钟才起飞,就算到达台中,都需要十一点多,于是机长跟我们说就要转飞了。到了高雄国际机场,已是晚上十一时十分。那一刻,你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的便利店,那些大前研一口中令日本新一代变成「低欲望世代」的便利店,是在晚上十一时就会关门。
你更加不明白原来电话卡的档子,都会在十时三十分就会关门。结果,我拿着一支不能在台湾上网的手机,即时借机场的网路找到我用手机应用程式订好的房间那张入住証,把它即时存入iPhone的wallet,我才赫然发现,原来高雄上台中的旅游巴士,都需要三小时。三小时没有手机的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呢?我的手机没有上网,我如何走到我的酒店呢?如果我们在前手机时代,要由一个地方去第二个地方,从机场到酒店,会不会先去查书,之后再把地图影印好,之后再找好交通工具,一切准备就绪才会出发呢?自从有了手机之后,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做事的方法,是不是都有不同了?而这些「不同」,又会否是长辈们觉得我们「不思进取」的证据?
日本的便利店越来越方便了,东西化算又好吃了,吃便利店的东西已「够满足」了。这一代人如果因为便利店的东西够好吃而不再「向上流动」,是不是他们「不符合」长辈的期望呢?
日本的东西是好吃而且安全的。治安基本上是理想的。基本商业交流层面上骗案相对是少的。简言之,在日本生活是舒服安全方便的。那新一代不去外国闯,不去比他们现在生活的地方更不方便不舒服不好吃的地方生活,就叫做「没有上流意志」,「没有认识世界的」的锐气吗?
日本的基本生活需要求是相对简单的,有手机有电视有电脑生活都不会闷到那儿去。那不外出,又是不是新一代「只宅在家」,「不跟别人交流」的恶德行为?
我不知道,长辈们期望新一代做什么。正如,我的长辈都会期待我在三十五岁后会「安定」下来,会买房子,会结婚,会生孩子,会有自己家庭,要走他们走过的路,就是「理想」。不去符合他们的期望,就等如你「没有用」的世界,是用什么理据建立的呢?
直至这一秒,我也不知道。
这阵子,据传媒报道,有好些大学生因为学业压力(其实我从来都不相信传媒所说的「自杀报道」说的所谓「自杀理由」的。有谁真的知道,一个人要死的时候,他真的只有一个理由吗?)而自寻短见。我不会也不能随便的叫人「不要死」。但我会提一提醒我的学生,有些期望,不一定要配合的。这样,我们的人生,你们的人生,都会好过一点。
健吾 简历
80年生,香港专栏作家、香港商业电台节目《光明顶》、《903国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日本研究学系及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讲师。著书超过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东亚流行文化软实力及多元性别关系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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