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健吾:香港人,都很害怕上班。这一点,好像跟我的日本朋友有点不一样。日本的朋友,毕业之后,都好像一定要找一份工作。找不到工作,就会很容易被当成是「社会上的失败者」。
事实上,在日本社会生存,有一个大公司的牌头,好像都比较容易走下去。我的日本朋友都说,最近有一些新闻向年轻人「洗脑」,说当自由工作者的「梦」,早就应该完结。现在有职业训练机构做的调查说,他们会积极进入学校,去告诉年轻人,不要随便的做「自由工作者」。因为自由工作者没有保障,也没有夏、冬的花红,所以整体的收入都会比「正社员」为少。
简而言之,我的日本朋友都觉得大学毕业之后,都希望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即使他们都觉得工作不容易,工作中一定会遇上讨厌的人和事。但,他们都好像觉得工作是重要的。如果没有「职位」,在日本会很难生存下去。
反之,我的某些香港同事,每逢假期完结后回到工作岗位,都会对我说「不想上班」。有时我心想,我也算是你半个上司吧?真的需要这样子坦白的告诉我,你的工作那么乏味吗?而我在另一个职场的另一些港籍同事,总是在倒数下一次的假期。大概是一个月或是一个半月左右,她们就会拿一次大假,去不同的旅行。总之,对她们来说,工作是奴役,她们不喜欢的。只是迫不得已。
而在香港,你好像都只可以在任何公共场合,说你的工作辛苦的一面。简言之,在面书、在饭聚,在任何地方,任何场合,大家都好像要斗说工作的不满,不论是老细的贱,同事的痴,总之大家如数家珍一样,说自己的工作有多可怕,有多辛苦。
如果你觉得你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有意义,你就会变成香港人中的异数。甚至,有人会拿出栋篤笑艺人的金句出来:任何人跟你说喜欢上班,都是鬼上身(中邪)。
我看着两套工作文化,有点奇怪。有时候我都会想,究竟工作是什么。既然这么多人觉得自己在做的东西,是那么没有意义,那么辛苦,那么可怜,为什么要做?为什么不去找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为什么香港人会看一些聊「怪兽家长」的节目,对「赢在起跑线上」、「赢在子宫中」、「赢在射精前」这些那么无脑的说话,有那么大的反应?为什么大家都会羡慕八卦杂誌上的有钱人,那些千亿新抱、争产家族云云?因为大家都觉得,工作,就换钱。找不着什么「特别的意义」,都是合理的。而事实上,我也很了解。在日本做拉麵店,又或是食店,大家都好像会找到一条路,一种进步的空间:做拉面师傅,跟一个师匠,之后就可以开自己的品牌,做自己认为值得骄傲的拉面。做食店,我认识的做侍应的朋友,都会有机会成为店长,又或是有开店的「想像」。你可有想像过,在谭仔写「勿演懒肉麻勒山小(墨鱼腩肉麻辣三小)」的姐姐,会开自己一家米线店吗?
所以,最近到「炎丸」,一家朋友的朋友开的日本料理店,去洗手间的时候,都会看到他们分享他们日本总公司的「感人至深」小故事。如,「客人如何鼓励失败了,待慢了」的员工;又或是「有一个客人总是下午三时来店,吃一个午饭,到他找到工作,不可以再下午三时再去,但也对每天对他很亲恳的店员说,会再回来……」这些故事,对香港人来说,除了一句「痴线」、再加一句「打工jei而家,使唔使交晒心出黎呀」(打工而已,何苦要交心呢),大概也不会有别种反应了……吧?
健吾 简历
80年生,香港专栏作家、香港商业电台节目《光明顶》、《903国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日本研究学系及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讲师。著书超过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东亚流行文化软实力及多元性别关係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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