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眼(234)离线的那个自己
2018/09/06
日经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健吾:你活得好吗?
这条问题,在很多日本人的日程中,都会出现。你幸福吗?相对你身边的人,你有什么分别吗?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吗?你要的幸福,是什么?
最近终于都把心一横,把四年没有请的假期一次过请回,回一回气,看看自己在做什么。不为什么,只因为身体发出了警号,每年夏天,工作日程最忙的时候:电台及书展的工作合在一起,加上夏天会有比较多的网路推广工作,结果在去年和今年,都有出现压力性掉发的状况,即是广东人说的鬼剃头。
出走欧洲,到处见见朋友,那一刻的自己,非常真实,和在网路生活的那一个自己很不同。有朋友看过我在工作的模样,说我目无表情,好像鬼上身一样。也许他已说得比较厚道,我试过在自己的工作的时候放一面镜子在自己面前,我比较像一头丧尸。
我知道我要离开一下这一个虚拟的世界了。
到了伦敦,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动画大师宫崎骏说过,在电车上看到周围的人都只是在玩手机,感觉就好像大家都在打手鎗一样,非常呕心。身处这个世界最有历史的铁路,原来在列车之中是没有讯号的。
是,没有手机讯号。
于是,我发现有些东西,仍保留着。坐在地铁的人,大家都在阅读,不同年纪,不同种族,在伦敦这个溶炉打拼的人,大家都在阅读。当全世界都在想,如何令小孩离开手机,如何不要把自己24/7的放在虚拟世界某一角落,因为某种程度上的落后,大家找回了现实的生活。
住在伦敦的朋友说,如果你要看面书,其实站与站开门与关门之间,有一些站会有七秒的虚位,你有七秒的时候把你要看的instagram或面书贴文下载下来,之后再慢慢看。如果你要回应,就要等你到地面的地段,又或是离开了地铁才可以做到了。
这样子是好事吗?
「相对日本,这不是很好吗?我们都觉得不错。因为,只要我跟上司说我进了 tube(伦敦地铁的简称),你就收不到讯号,没有人会要求你即时回电邮,也没有人会觉得你回whatsapp或line慢了是一种『不礼貌』的表现,不是很好吗?」朋友撑大眼珠对我说。
对啊,在日本文化中,「已读不回」是一种不礼貌的表现。情侣间什么时候回简讯是一种男女心理攻防战,前设是他们任何时候,随时随地都可以传到简讯。下线的机率很低,我们才会有一种期望,期望回简讯就像槇原敬之的名曲《何时何地》(どんな时も)所唱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断联。
只是,不断联和想联络是两件事,想联络和随时随地期待被联络是三件事。心理学家都说,被期望是一种人类渴求的欲望,正如「被认同」以及「保持联系」(stay connected)一样,都像是吃喝拉睡一样的生理需要。
问题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天天被联系,更甚者,自从抖音、vine、instagram、YouTube 等等的社交平台流行起来,年轻人都很用力的去经营自己的「第二人生」。第二身份的「吸引度」,比现实世界来得更重要。很多网路红人,都慢慢的变成了现实世界重要的人。关东的地方电视台开始找 YouTuber 做主持,小学生最理想的职业是 YouTuber。网路世界的人生好像比现实世界更重要的时候,我看到伦敦地铁中另一个具有反抗性强烈世界。
网路好像给我们很多的机会。同时,我们是不是忘却了,现实世界的美好的?当我们极力的去在网路世界游弋,苟延残喘之时,我们又有没有在现实世界活得好的努力和勇气?
健吾 简历
80年生,香港专栏作家、香港商业电台节目《光明顶》、《903国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日本研究学系及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讲师。著书超过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东亚流行文化软实力及多元性别关系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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