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眼(299)的士司机
2020/01/09
日经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健吾:在日本坐的士(出租车),是很快乐的经验。你会充份的感受,何谓一分钱,一分货。
日本的出租车是很贵的。大概是香港的四倍左右。当然,所以我从来都不敢在东京或是大阪很造次的坐出租车。大抵,都是在朋友血拼过后,满手战利品,才会想起要坐出租车。而大概,花的都只是3000到4000日元。自己坐出租车的时候,大多只是因为要回香港了,才从饭店坐车到车站再转机场铁路的脚程:从心斋桥坐到南海难波的那段小路,推着行李,就算用走的只需要15分钟左右。但用上出租车,就是五、六分钟的事情。有车子把行李带到车站,就不会辛苦了。
每次上出租车的时候,在日本,我是不会担心司机不会帮我的。要么他就不载我,但只要他肯载,我在日本是没有试过要
自己把行李过放到车尾箱。我也不需要碰到那个门把,日本的司机永远都会为我开门。更不要说,我从来都没有在日本的出租车上,要为司机寻找最合适的路线,又或是希望司机一边跟别的司机说「大鸟有景大鸟有景」、「入了蕉林就出不回来」、「去魔鬼岛一转我很快再出来」。我对出租车司机把香港的机场称作大鸟,把马鞍山称作「蕉林」(因为进去就一定是没有客人出来,注定「吔蕉」,即空手而回),把青衣岛叫「魔鬼岛」这些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很有趣,香港的出租车司机,总是一天到晚有事无事的跟别的出租车司机在聊天。更不要说,现在接收订单去接客人的出租车司机,在他的驾驶盘上,会有七支手机,一边接我的客程,一边把不同的订单分给不同的司机了。
在香港,有一点很不明所以的事,是日本游客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在日本坐出租车,你要去那儿就去那儿。就算你要从涉谷去成田机场,由东京去千叶,只要你上到车子,他就一定要载。这是日本出租车司机会做的事。而且,在日本的出租车,我从没遇过有烟味的车厢。但,每次在香港,在上出租车之前,你都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战战兢兢的问那个抽过烟,感觉很不想工作的老司机:「过海吗?」如果他不过海,你上车也没有用。如果你是带着宠物,又或是坐轮椅的,带着老人家的,你大部份时间在香港都是不会找到出租车的。他们是不载你,就是不载你。
这种高傲又有趣的服务业,是在香港特有的。大抵是因为,香港的出租车司机如果载了中国来香港玩的游客,他们倒可以很随便的调高车资。我听过我的的士司机朋友(对,你不要看小我这个人认识朋友的能力,我是有的士司机朋友的。虽然法例不容许,但他们都是会选客人的人。就像我在面书选我的客人一样。他们不喜欢,就不会载)说,他有一些行家,在自由行于香港最蓬勃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可以收一个中国游客200港元一位,载他们从尖沙咀到过关口岸。坐满五位,就这样一千元。如果依照平常、合法的车资计算法,一次旅程司机只可以收取400港元左右的车资。这样子,他们就多收了一倍的价钱了。这是合法的吗?不。但他们为什么做?其实,在香港,由司机选择客人这件事,都是不合法的。但的士司机在车内,他就是王,他就是真理道路生命。他要载你就载你,他不载你,你在网路发一点牢骚,都会被同样是香港人而不是计程车司机的乡民说你「要求多多」,「付钱少少麻麻烦烦」的「西客」呢。
有时候,去日本多了,希望在日本得到的服务待遇,都可以在香港出现,应该是天方夜谭。因为我们清楚知道,日本人是尊重工作的民族,香港人是希望尽快「退休」的民族。对香港人而言,上班是浪费时间生命的勾当,十个香港人九个会觉得不需要上班才是天下第一等好事。要求香港的出租车司机做到日本计程车司机的一半,已经不是天真或傻那么简单。
而是,期望太阳由西边升起了。
健吾 简历
80年生,香港专栏作家、香港商业电台节目《光明顶》、《903国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日本研究学系及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讲师。著书超过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东亚流行文化软实力及多元性别关系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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