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健吾:因为大学那些译得很烂的英语餐牌,和承办大学食堂的大家乐集团找来只会说国语和少量英语的新移民于大学当收银员,香港的大学食堂又再次成为香港新闻版面上的话题。
我在香港中文大学毕业,也在香港中文大学教学。中大地方很大,同学们从一个教室到第二个教室也要坐校巴。中大有九家书院,每个书院,都有他们的食堂,还要有学生食堂和教职员食堂。所以,我们的大学,相比其他大学,有很多不同的餐厅。卖的东西,也跟外面的大学很不同。
很多人都说,学生吃什么,如何吃,也是一种「教学」。在网上流传,关于日本人很有「家教」的文章中,有一份是相传一个台湾的小学观察团到日本小学看小学生如何吃饭,指日本的小学生吃中饭的时候非常有秩序,很令人佩服:派餐点的是值日生,大家都乖乖的、静静的,「自己」把东西吃完,学生会自己收拾东西。
饮食乃人之大欲,有些人一生人追求饮龢食德。吃得好穿得好,更是现代中国不少人的「梦想」。然而,从饮食可以学到的事情,不可言传教授,只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实践。
我的学生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有一种很有趣的「嚐好」,叫「学食巡行」(学食巡り)。她在关东地区的大学交换留学,一有时间,就会到不同的大学探望朋友,再吃他们食堂的食物。果然,东京地区的大学的学食,都很有趣。除了价钱相宜(大概是三百多日元一个定食,不算便宜,要更便宜吃牛丼就好),而且看上去也非常的好吃,食材也是一些新鲜的、非加工的食物。《大学博物馆》的作者大坪觉于2011年推出了一本叫《Tokyo特别学食》一书,就介绍了一些价钱相宜、好吃而且非常有特色的大学食堂。有些女子大学的食堂的陈设打扮得像咖啡厅,有些是看到美好的风景的学食,也有些是「不是大学生」也可以去的学食。而各大学的「生协」提供的特色食品和货品,都成为不少大学生的美好回忆。
毕竟,人虽然是视觉动物,但味觉还是存留心中最长久最深入的东西。
日本的大学,大多是由大学自己打理膳堂。可是,香港的膳堂,不少交给大集团去「主理」。当科大有麦当劳,港大早就有星巴克的时候,我们直至最近一两年只有一家小小的星巴克,直至今天我们也没有麦当劳。基于中文大学离开市中心,学生和大学中,都有一种反叛的性格灵光(aura)。大型连锁饮食集团,都不容易「直接」进注中大。我们的饭堂,也有很些「奇怪」的人。就像我们医学院的饭堂的Amy姐姐,还有新亚饭堂的收银姐姐,每次见到我都会问:你很久没有回来了,是吗?他们好像有超凡的记性,知道谁曾经到过他们的餐厅。而且,医学院的餐厅菜做得很有名,几乎所有东西都好吃。而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们做的羊肉,羶鲜并存,不是那些外面吃到的冰鲜羊可以比拟。还有,医学院饭堂还有一个「有名」的柠檬批,在一些玉米脆片上,涂上一层柠檬或青柠的忌廉。在当年,被教授欺负了,做完功课,考完试,在荒芜的中大,医学院餐厅的柠檬批成为了我大学时代的安慰。
还有,直至今天,我们还有一些叫「颓饭」的东西,大概是一些精製食品,如火腿、香肠、煎蛋加上一些不知道是如何弄出来的汁料,卖十港元(或十一港元吧?我也很久没有吃颓饭了),是真正便宜的饭餐。
当然,随新书院的成立,新食堂的出现,中文大学也出现一些较「高级」的食物,如和声书院就有一家由上海会馆的总厨监修的上海菜餐厅,有说是捐钱起书院的善长认为,学生要吃得好,才有力读书。那儿,还有可以看到山景的餐厅,有Movenpick 的冰淇淋巧克力火锅。在香港大学,还有一家很受传媒欢迎的素食馆,不少我的教授朋友几乎每天光顾。可是,我的中大学生,对对岸大学的这家餐厅,都嗤之以鼻,对我说:「(关于那餐厅)报纸写了很多报道,可是,那餐厅吃一个饭动辄也要几十块钱,和星巴克一样,其实,那是大学canteen(食堂)吗?大学canteen提供的,不就该是一些好吃,廉宜,而且有营养的东西吗?如果我可以吃五十多块的中饭,我还是一个学生吗?」
在大学,大学生应吃什么呢?我不知道。
但当我走到香港大学,看到香港大学的同学一脸帅气,穿着Hollister,手拿着一个Mac Book加一杯星巴克咖啡,气宇轩昂,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反观母校中文大学的同学,穿的都是球衣球鞋甚至是迎新营的时候派发的汗衫,有事无事就在大学车站的民主女神那儿谈些反核、政改等课题,也不得不相信,地有地运,大学有大学的灵气,做出来的人,不算一个模,也有一个样。
健吾 简历
80年生,香港专栏作家、香港商业电台节目《光明顶》、《903国民教育》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日本研究学系及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讲师。著书超过二十七本,主力研究日本东亚流行文化软实力及多元性别关係等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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